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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印通 2022-06-18 11:23 702
到工人中去
為深入體驗雇傭工人,特別是以機器大工業生產為典型生產方式的流水線工人的實際工作情況,我一直以來都希望有機會到工廠打工,但苦于沒有充足時間,連一般工廠的短期工時間都不夠,只得作罷。這個學期以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得知課題組吳雙曾帶領求是學會的同學到生產一線做日工,當即決定有時間一定要親自感受一下。經了解后,我的目標選定在北京市大興區亦莊馬駒橋,稍加吉印通 即可知道,這里有一個龐大且廉價的勞動力市場。早幾年的時候,這里的大興工業園區有很多電子廠,由于是訂單型生產,所以就存在雇傭勞動力的彈性空間,催生了大量短期工、一日工后備軍,也催生了大量正規或私營的(黑)勞務中介。我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一個合適的日結算臨時工工作。
我于* 月1日晚乘地鐵2小時到達亦莊線同濟南路站,再步行* 公里到達馬駒橋商業街。這里已是京郊小鎮,一入夜,街面上攤販林立,臟亂不已。我一路走過來,并沒有看到網上盛傳的到處都是招工的小廣告,只有巷口里林星的勞務中介公司,但是都關門了,另外有大量的廉價旅館,提供日租月租,日租可以低到20-* 0一晚。和攤販老板簡單陶瓷后,了解到這個十字路口周圍就是招工中心,每天早晨都有,早點起來就行。我于是就近找了一家看起來稍微亮堂點的旅館登記入住,獨立衛浴* 0元一晚,不帶衛浴* 0元一晚。我最終還是選擇了* 0元一晚的房間,匆匆入住,和衣而睡。
(第一天晚上住的* 0元廉價旅館)
找工作
一晚上也沒睡安穩,早晨* 點就疲憊的醒來,花2塊錢吃了個包子喝了碗豆漿,就趕緊到十字路口站街。這個時候已經有人了,但是還不算特別多,我來的不算太晚。我混跡在人群中間,哪里扎堆我就往哪里湊。等了大概半個小時,除了招臨時保安的就是找純勞務的。
這類活一般都是一錘子買賣,可以說是計時工資。臨時保安一般是各個地方有大型活動、演唱會、體育比賽、小區保安甚至還有拆遷地方的保安。頭天晚上在一個小賣部遇到一個專招臨時保安的工頭,看了我一眼說不要我這樣的,當臨時保安也得17* -1* 0身高。我盤算了下如果能分到拆遷保安,我倒很想去體驗一下,但是不知道會被分到什么地方,萬一分到一個場子在外面看大門,就實在是有點浪費時間,這種事情我在學校也并不是沒干過,沒什么好體驗的。另外聽別人說,臨時保安騙人的居多,以我遇到的為例,工頭號稱* 個小時給100塊錢,什么都不用干站著就賺錢,但是往往不可能* 個小時結束,視工作地方的具體情況,可能達到十幾個小時,要一直干一天或者大半天,這樣算下來小時工資就少的可憐,而且時間沒譜。所以即使工頭招徠許久,大家也無動于衷。我就在一邊看著,最后有些年輕的小伙子跟著去當保安,其中有一個之所以來勞務市場,是因為打工的廠子清明節放假三天,與其閑著花錢還不如出來賺錢。其他人就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我在初中的時候曾經跟親戚去我們市里的勞務市場找過工人到親戚家干活,所以多少見過是什么樣,這里的勞務市場跟我家的也差不多。在這里招純勞務的,就什么活都有,而且大多是單純賣力氣的簡單勞動。比如說我遇到有去商場搬家給搬東西的,有招半月工去高速路上掃地當保潔的,有找人回填土的,這里面大多數都是最累人的體力活。有一些搞裝修找人鋪地板的,就算是有些技術的高級工,工資就會高一些。但不論怎么樣,這些工都是一錘子買賣,工人沒有議價余地。招工的只要大概說一下工作的內容,讓工人自己有個預判,再把日工資、是否管飯講清楚,工人就得決定走不走。給錢稍高一點的活,大家蜂擁而上搶著干,搶著跟老板推銷自己。這種干了今天沒明天的情況,如果不考慮個人的經濟情況的話,就是瀕臨破產的產業后備軍隊伍。區別只在于,這些后備軍不單可能受雇于資本主義生產的工廠,也受雇于各種獨立經營、小生產、家庭雇工以及政府外包勞務的公共建設和公共服務。由此可見,吸收產業后備軍的行業廣泛,但是后備軍仍然是后備軍。只是這里的后備軍從受雇對象、技能水平、階級意識各方面,都還遠未達到“產業”后備軍的水平,也就是說,在中國社會,現實中的情況并沒有出現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的越發簡單直接的對立,這或許就如馬克思所說“既苦于資本主義的發展,又苦于資本主義不發展”。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初級階段,生產關系依然復雜,階級關系同樣復雜。
我在勞務市場待了半小時左右,發覺這里并沒有我想找的工作。臨時保安不想干,技術工不會干,重體力活干不動人家也不要我。最后稍作打聽,到不遠處停了很多中巴車的地方,這里有很多招印刷廠日工的人,受雇的人也一堆堆的聚攏在工頭周圍。就在這個時候,當地政府派出的臨時執勤隊伍分列兩行,在街兩邊來回走,大概是當街查處黑中介超載之類的事情吧,然而完全沒什么用,所有人都熟視無睹,原本打算當街拉人的還沒招夠的小車無非是開遠點繞過街角等著就行,工頭招夠了人再帶過去。從我一個打工的角度來看,完全不知道政府在管什么,而且好像完全沒什么用。
我最后選定了北京吉印通 印刷有限工資下的一家印刷廠,勞務中介給計時工資,從早* 點到晚* 點,12個小時給* 0塊錢,中間管兩餐,兩餐時間休息1個小時* * 分鐘。(具體工作時間和休息時間是我到廠里才知道的,跟正式員工一樣)當天還有另外一家印刷廠,同樣時間給100塊錢,人馬上招滿了。但是據一長期干的大姐說那家可能是計件工資,也就是說干不完意味著可能要加班,我于是就沒有去,但心里想著等今天干完了有機會明天再去體驗一下計件工資是什么感覺。
工作環境、勞動過程
工頭當天一共招了2* 個人,男女都有,男的稍多,全部帶到繞過街角的公司門面去,讓我們站好隊。這里必須一提的是,還在站街的時候,如果確定要去,就要先上交自己的身份證。我為避免麻煩,特意帶了自己老家的身份證。站隊的時候,如果還有沒交身份證的,必須要交了身份證才讓上車走人。我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也不好開口問,據網上說是擔心報名了以后又撂挑子不干了,可能有這樣的因素吧,也可能更復雜。
這之后我們二十多人擠上了一輛標準載客不到10人的金杯車,車里經過改造,皮椅靠背都拆了,車最后擺了三條鐵長凳,我們就像罐頭一樣人擠人緊挨著勉強坐著。車里味道難聞,氣氛令人窒息,我上的早擠在車廂最角落,一路上只要是啟停或者過減速帶,一車人就像豆子一樣顛來倒去,加上混合著各種不知道什么味道的氣味,我簡直要忍不住了。還好這個工廠離招工的地方車程也就* 分鐘,不算太遠,忍一會就到了。要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坐車20分鐘(給100塊錢的工廠就這么遠),我是真不敢想象。網上傳聞的嚴重超載我是親歷了,大概政府執勤也主要是查超載,因為一旦發生交通事故就是非常嚴重的惡性事故。坐在車里面的時候我就想,就我坐的那個位置,只要有車一追尾,我幾乎必死無疑了。
(上:我們乘坐的小車;下:我打工的印刷廠)
到了工廠以后,我們先在大廳站隊集合,領班煞有介事的跟我們講注意事項,包括嚴禁煙火,怎么領卡吃飯,什么時候填用工單子怎么交單,還特別嚴肅地強調飯卡不能丟,誰丟飯卡就扣20塊錢。講完這些之后,我們被分配具體的活,因為頭一天領導視察的時候特意提出意見“臨時工不穿工作服”,我還想會不會是藍領工人特別正式的工裝,結果進廠里面領到一件臟臟爛爛的工作服背心。
(上:在進廠前站隊聽要求;下:我們的“工作服”)
站隊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工廠入口處十分醒目的張貼著兩個關于工作環境的提醒。一個是粉塵,一個是噪音。分別寫了可能造成的人體損傷和簡單的防護措施。一進大門我就感受到了切實的工作環境。切割紙張不可避免產生的細小粉塵,還有機器的轟鳴,相隔* 米之外說話基本聽不清,在這種環境下要跟別人說話是一件很費力氣的事情,而且轟隆隆的聲音也吵的人頭暈腦脹。我特意觀察了有什么人用了防護措施,但是一天下來,除了一個正式男工戴耳塞以外,沒有一個正式工或臨時工采取任何防護措施,哪怕是一個簡易口罩或耳塞。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我自己本來就帶了防過敏用的口罩,也不好意思拿出來戴,特別還是* M的。
我被分到騎訂區,在整個車間的最腹地,一開始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這個廠正在做某出版社的訂單,最外面的成品書有三毛的作品。我無所事事地站了一會,看見一個正式工在旁邊往一會要用到的墊紙上面貼標簽,我就主動上去搭把手,他貼完一個我就拿走一個規整好。剛開始多少有點接觸工作的新鮮感,但主要還是怕閑著不干活別人罵我。
我心想要是就這樣的活那倒還比較輕松,畢竟就是動動手,手快就干的快,手慢就干的慢,何況還是兩人配合。結果貼了半個小時,又跟著去搬“頁子”,就是雜志里的單頁,要運送到流水線跟前方便搬運到機器里,人家用液壓千斤頂頂起,我在后面推。搬完以后,流水線貌似開動了,這個時候我才看出來我這條流水線的全貌,倒也不長,大概就十來米的流水線,前面各個環節分別把“頁子”、封面碼整齊放到機器里,然后機器對自動對齊切割,到我前面兩個人數書整書,碼成* 0冊一摞,放在墊紙上推給我,然后我再在上面蓋一層之前貼過標簽的墊紙,用打捆機打捆,放到一邊的架子上摞起來就算完事。
關于勞動過程本身,沒有太多可以描述的地方,也很難用語言表述清楚,但總之這算是有一定體力要求的工作,動作機械固定,但是也有很多小的可以提高勞動生產率的小技巧,比如說把成摞書從碼書臺上搬到打捆機上的時候,一定要平穩落地,萬一書摞有傾斜甚至傾倒,都要花不少時間來整理,這樣就減慢了打捆速度;再比如在上面蓋標簽墊紙的時候,先把書摞兩邊壓一壓,這樣打捆的時候就比較方正,不會把書摞打“圓”了,如此種種,還有很多,不一而足,就不詳述。
(我所在的流水線)
勞動強度
經過一天的工作,我對“勞動強度”這個概念有了極其感性具體極其深刻的認識體會。
早晨剛開始打捆的時候,我還比較興奮和激動,覺得自己就算是一個線工了,而且會用打捆機了,自己還挺高興,勞動的興致也比較高漲,干活比較起勁。從9點起一直到12點,連著站在打捆機前* 個小時沒動過,沒上過廁所,只是間歇喝口水。等到結束的時候,確實感到有一些累了,但是成績也是突出的。我們這條流水線到我們打捆就算最后一個工序,跟我一起的有另外一個正式工,早晨* 小時之后我已經打了將近兩車書,他只打了第一車剛到腰,也就是說,我幾乎干了他的一倍工作量。(一車書有* 層,每層1* 捆)
等到中午吃過飯,我困的快要栽倒了,吃完飯坐在廠外臺階邊緊張地瞇了十來分鐘,生怕遲到挨罵,就趕緊提前回到工位。等到下午又開工的時候,我的精神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感覺自己只剩下一點殘存的意識,身體習慣性的機械的動作著,說不清楚是意識跟不上身體,還是身體跟不上意識,整個人都是呆呆傻傻的,動作也明顯地遲緩了很多。我也說不出一個下午從1點到* 點半這* 個半小時是怎么度過的,總之我一直感到很絕望,我就記得中間看過幾次時間,明明已經那么累了,可是時間才過了半小時、一小時。中間有好幾次我累到開始懷疑人生,就想坐下來稍微歇一會,可是每次都坐了不到10秒就馬上起來接著干,因為書摞又過來了,而且我們這條線的負責人總是不時的往我這里看,好像在監督我怕我偷懶,讓我感到很壓抑很拘束,就算短暫的不用干活的間隙也不敢坐在旁邊。總之我強忍著,終于熬過了這個下午。等到吃過晚飯,* 點* * 再開工,想到馬上就要下班了,而且晚上快下工了強度也不大,他們開始掃掃地收拾收拾,我就覺得沒那么勞累辛苦了,雖然這個時候我已經快扛不住了,但是最艱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我的工位:打捆機)
為什么我說勞動強度讓我印象極深呢?有這么一些方面的原因。
一個是機器的運轉。我在回程路上跟別人聊才知道,以前這家印刷廠機器不好,經常故障,所以來打工的干打捆的人經常無所事事,等正式工在一邊修機器,一個小時也就打個* 、* 捆。我猜他說的估計太夸張了,但是自從他們引進了* 號流水線以后,生產效率急速提升。我所在的恰恰就是* 號線,中間也確實出現過幾次故障,但是每次都很快就調整好了,基本沒有太多的休息時間。只要機器一開始轉,書就不斷從里面涌出來,我就必須得干。道理很簡單,就擺在桌面上,只要我一停或者一慢,我前面碼書的人的臺面上都堆的全是書摞,但是書還在源源不斷地涌出來,我就必須跟上機器的節奏和碼書的人的節奏,不然輕則挨罵,重則耽誤生產。所以到最后特別累的時候,我就特別希望機器出故障,或者是機器持續運行很長時間以后,大概會突然暫停估計十幾二十秒的樣子,我會突然感到一陣放松。不知道這短暫的暫停是為了機器散熱必需的,還是設計師設計的時候就預留的,如果是后者,那我一定要感激資本家對我的仁慈,能讓我再長達近小時的工作中在精神上休息不到半分鐘,我真是已經感恩戴德了。
這都還只是技術層面的,是我通過不斷熟練業務技能可以提升和加快的。但是最讓我感到憤懣和無奈的不是個人技能水平方面的問題,而是在分工協作上面人和人之間關系上的問題。本來我完全可以不這么累的,因為這條線最后有兩個人在碼書,也有兩個人在配合打捆。我觀察了一下,當* 個人各自按部就班的工作的時候,每個人壓力都不算太大。有很多時候我打完一捆書,下一摞書還沒有碼好,也就是說我的速度趕超了前面的速度,我完全可以在打捆之間短暫休息,或者干脆坐在一邊,等前面的人碼好兩三摞書的時候我再開工,這樣我就會覺得比較輕松,能夠勞逸結合,自己張弛有度。
但可恨的是跟我一起打捆的正式工,不知道是個老油條還是欺負我干活實在,只要他稍微閑下來就坐在邊上玩手機看*,而我因為被人監督的原因至多也就是稍微坐一會歇歇而已。這樣他稍微耽擱一會,他的碼書工就把他的書摞推到我面前,我不得已就只好開始干。更可氣的是他動不動就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溜達或者是干別的,導致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我一個人打捆兩個人碼的書,工作量陡然激增,工作強度也陡然激增。我必須一刻不得閑地打捆,才勉強能匹配上前人碼書的速度。這樣的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我明顯的感到我的生命力在不斷地萎縮,而且我對這個正式工的怨恨一點點積累卻得不到發泄。
等到一天工作結束,我粗略算了下,我的工作量肯定是另外那個正式工的兩倍有余。具體來說,我大概打了* 00捆左右的雜志,一共有接近* 萬本。這些量,連著搬運、打捆,全都是在合起來大概完完整整片刻都沒有停歇的* 小時里面干完的。前面貼標簽搬“頁子”什么的跟這個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當我下工的時候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萎靡了,我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干過活。什么再找一家工廠、晚上學習的事早就拋到九霄云外了,我只想掙扎到一個地方倒頭大睡。
關于剝削、階級意識和人與人權力關系的不平等
關于剝削這一點,事實是再顯然不過的了,我都無需多言。印刷廠外包勞務,給中介公司1* 0-1* 0塊錢一個人,但是中介公司只給我們* 0-100塊錢一天,核算成小時工資,連最低工資標準都不到;而且在我們的交通條件上也是極盡儉省之能事,實在是因為在我們國家坐車不能像印度人民一樣“外掛”在車外,不然我想一個小小的金杯經過改造絕對能載* 0人以上。從我們身上摳出來的錢,全都進了中介公司,所以有的老板才能“一年賺兩三百萬”,這些信息我都是從其他工友那里聽來的,而且當另外一個大姐嘴里說出“他們就是這么‘剝削’我們的”的時候,我也絲毫不會感到一絲絲驚訝。
在這里,我似乎已經比較明確地感受到了被剝削階級對自己經濟地位的清晰認識。但是還很有意思的是領班的存在。有的公司的領班,是在眾多長期臨時工的互相競爭脫穎而出的,“好多人都想當領班”,工資待遇會明顯高于普通臨時工,而且工作也不太累;有的公司的領班則干脆是在當天的臨時工里面,找一個相對靠譜或者是資歷較老的打工者,專門負責收單子交單子這一個事,日工資也僅比其他人高10塊錢,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其他福利。至于有特別優厚條件的算是福利的工作,一般也沒有這些領班什么事,都是中介公司的親戚首先得到消息。所以,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這些領班,都很像一些“工人貴族”,他們沒法進入剝削階級的核心利益圈,只能在周圍享受一點殘羹剩飯,雖然在經濟地位上會跟普通的雇傭工人有些微的差距,但這些差距都小到根本不足以改變他的任何處境,何況這些微的差距還取決于剝削者有多仁慈慷慨,何況能當上領班的永遠只是極少數的個別人。
領班的存在還導致另外一個或明或暗的分裂,導致被剝削者階級意識的模糊。因為我聽到,有很多人為了競爭當領班,互相之間會進行告發拆臺。有個工友提到,有一次招工后站隊的時候,兩個人因為一點口角打起來了,領班都還沒說什么,有個人直接報警了。這就算是給領班、給公司找麻煩,自然就不會讓這個領班好過。這是一個“偽階級斗爭”的小小案例,但是清楚地表明了“工人階級”的存在,是如何轉移被剝削階級和剝削階級之間的矛盾,如何消解被剝削階級的階級意識,指引他們用錯誤的斗爭方法去斗爭錯誤的斗爭對象,而剝削階級的利益又不會受到根本的損害。我不得不說,實在是高明的很啊!
最后,馬克思痛批資本主義,痛批私有制,歸根到底是由于不平等的經濟關系導致的人與人之間不平等的權力地位,一大部分人總要被另一小部分人剝削、壓迫和奴役。這一點我也深刻地體會到了。和勞務中介,我的直接剝削者之間的關系自不必說,交出身份證的那一剎那,我整個人就慫了,領班說啥就是啥。領班讓站隊就站隊,讓上車就上車,讓擠就擠,讓下車就下車,讓聽訓話就聽著,而且動輒以扣錢為高壓線壓迫我們的神經。去工廠的時候,我們二十多個人像豆子一樣擠在金杯車后面,只有領班一個人可以坐副駕駛。下工了以后,領班不讓上車,眼看著車空著我們也不敢上,因為上去“一會還會被趕下來”。領錢的時候一個工友因為只有* 0而感到不滿,他以為一天的工資是90塊錢,發錢的人只橫橫地說今天都是* 0,無需多言,工友還是得乖乖拿上錢走人,多的話也沒法說。
和直接剝削者之間的不平等關系不是書本里面的陳詞濫調,就是每時每刻發生在我身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但是這次打工最讓我感受深刻的還不止于此,一個打工仔不單得向勞務公司俯首稱臣,對工廠里的正式職工也抬不起頭來。
從我進廠到工位以后,我就覺得身邊的人對我都很不友好。沒人會關心我從哪來的,干什么的,為什么這么年輕就出來打零工。相反,只要他們看到我閑著,就好像很不滿很不舒服的樣子,總是時不時地盯著我看,有個年輕女工還老沖我翻白眼。剛開始打捆的時候我不會用機器,一個正式工給我演示了一遍就讓我直接上手操作,也沒講更多要注意的細節,我開始干的稍微不利索或者不漂亮就說我。我就不明白我是哪里招惹他們了,有幾次流水線負責人直接過來看著我干,我也不知道他是看我實在干的太苦了看不過去了過來幫我搭把手,還是看我干的太慢了恨得牙癢癢故意過來督促一下我給我點顏色看看?總之我一直感覺很壓抑,很苦楚,很怨念。
可能是看我干的太實在太苦了,早晨那個在我前面碼書的大姐多少會體諒我點,雖然沒跟我說過話,但是她碼完一摞書以后會盡可能向前推一下,推到桌邊這樣就離我近一點點。下午來的那個小姑娘就完全不是這樣,自己碼完以后就往面前推一下,我打捆慢了她就有點不耐煩地等著我把那摞書抱走。我也不知道那位大姐是習慣了還是真的體諒我照顧我,但是就是這短短的幾公分的距離,我更愿意把它視作是一種同情和關懷,這樣我會好受一點。
(午飯和晚飯,一葷兩素玉米粥)
等到吃飯的時候也是如此。我們跟正式員工吃的伙食都是一樣的,管飽但是絕對不算好。我們臨時工都要在一邊等著,等到所有正式工都打完飯以后我們才可以排隊打飯。總而言之,正式工和臨時工之間也存在著一個鄙視鏈條,不論你干活是不是扎實,這種身份上的鴻溝都不可逾越。只有極個別長期打工的混熟了的人才多少不太忌憚,一個工友大姐就說她干活的時候一個正式工不好好干,她就腔那個正式工,還說“這要是再另外一家勞務公司,早就讓我下課了”。一句話,工人階級內部也絕不是鐵板一塊,不但有“工人貴族”做斗爭目標,正式工、臨時工等不同身份不同工種的工人也不同程度的對立分裂,所有這些復雜因素都模糊了工人階級共同的抗爭目標,使階級意識更加模糊,斗爭對象的確立更加偶然,這些都不利于工人階級的團結和階級意識的醒悟。
總結
這次的打工是一次深度的生活體驗,本來我還想再找找電子廠等別的工種,或者再去體驗下計件工資的工作感受,無奈經過一天高強度的工作實在是感到奄奄一息,只好作罷。對于我來說,不再忐忑和打零工的人打交道,我跟他們有了共同話題,我不再懼憚和他們接觸,我也不會再擺出一副知識分子高高在上的姿態來,因為這樣的生活實在太不容易,我不一定能比他們做的更好。另外,很多書本中還抽象的概念過程如“勞動強度”,在我這里得到了極其生動透徹的示范,讓我對于馬理論的意義和價值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它真正是為了被剝削階級的解放的真理學說。但是理論問題如何應用到現實中,仍然是一個非常嚴峻巨大的課題,我雖然感受到了階級壓迫的殘酷無情和冷血,但是怎么實現自我的解放我仍然感到毫無頭緒,甚至是只有無奈和屈從。這些問題都值得我繼續深入學習理論,并且在未來的生活中不斷實踐,不斷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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